位于宛平城内的“万家灯馆”用四百多盏古灯,给公众讲述着三千多年的灯具变迁史。 一个小小的、表面坑坑洼洼的陶碗,碗的底部有一个把手支撑,简单的造型,粗糙的工艺,放在一般人眼里,就是一件不值钱的陶器,毫无艺术价值可言。可在“万家灯馆”主人卿烈军眼里,这可是一件宝贝。 “这是春秋战国时期的‘豆’,算是灯的前身了。”卿烈军一边把玩着,一边解释。
■支钉区别豆和灯
豆是碗形的照明工具,而灯也是碗形的照明工具,但碗底却多了一个小小的尖锥,这个尖锥就叫支钉,这个小小的改变成了豆与灯的分界线。 这段变迁历史本来只是老卿的大胆推测,苦于无法证明。但一件收藏品的出现佐证了他的想法。十年前,老卿在潘家园溜达时,在一个外地农民的地摊上发现了一个陶器圆盘,圆盘上有一个小小的尖锥,老农是从家乡的地里挖出这件东西的,却不知道是个什么古董,开价50元。老卿仔细地看了看,觉得东西不错,一番讨价还价,20元成交。
“现在再仔细看,这个东西绝对是宝贝。”老卿认为,这个陶盘正好填补了灯具历史发展的一段空白,从豆到灯不是一步到位,而是逐渐演变,这个圆盘大概就是战国时灯具的雏形,尖锥说明它是当时用来照明的。 支钉的出现正式拉开了灯具的历史,自此,灯具历史完成了从豆到灯的转变。 在老卿的宝贝中,有一个碗形的灯具,有夹层,上层和豆一样,像个小碗,下层是空心的,里面可以用来装水。因为当时主要是用油料燃灯照明,而油料遇热后会挥发,所以唐朝工匠们采用灯具腹内蓄水来降低灯油温度,减少油料的挥发。
说起这盏省油灯还有一个小插曲,2003年12月,老卿带着这盏省油灯参加“鉴宝”节目,结果一位山东口音的观众说,这种土灯在我们那挺多的,不值钱。但专家仔细研究过后,给出了6000元的参考价格。因为省油灯是唐代邛窑创烧的,之后流传了千年,各地都有仿烧,历代都有产品存世。老卿手里的这盏灯正是唐代邛窑的产品,属于非常珍贵的第一代省油灯,价值也就比其他朝代的省油灯高多了。
到了宋代,陶瓷技艺达到了古代的顶峰,白釉灯开始出现,各种青瓷灯、白瓷灯放了整整一柜子。这个时候的陶瓷灯具已经走入了寻常百姓家,不再为统治阶级所独有。到了明代,民俗文化、宗教文化开始影响灯具的造型,例如文殊菩萨灯,童子灯。清代则以书法、绘画为主,花鸟鱼虫出现在灯具表面,外形也逐渐追求一些吉利象征,如寿字形烛台,狮猴灯,大狮小狮灯。据老卿解释,狮猴灯取意“封师拜侯”的意思,大狮小狮则是“太师少师”的意思,都是代表升官发财。还有麒麟送子灯,都是为了讨吉利。
同时,灯具的地域性表现越来越明显。四川灯以双盘为主,颜色以藏青色为主,花纹和当地的蜡染近似。山西灯以壶形为主,颜色比较淡,花纹雅致。还有河南灯、湖南灯,都非常具有各地的风土人情。其中,云贵等地矿灯非常吸引人。灯嘴很长,像前门的大茶壶一样,这种灯放在矿道里,不但用来照明,壶嘴还可以用来指路,简单实用。
弹指一挥间,卿烈军淘灯已经有十年。十年前,他主要是收集瓷器,用他的话说,收过好东西,也赔过。在收集瓷器的过程中,他发现,古灯作为陶瓷艺术的一个分支,很少有人去玩,市面上有很多不错的古代灯具,处于无人问津的尴尬境地。于是,他把精力逐渐转移到灯具收藏上。耗资近十万元,最多时收藏了将近八百盏各种质地、各种造型的古灯。最后,他去芜存精,留下了四百多盏各式民间陶灯,办起了一个小型专业博物馆。
十年前的一个冬日,风和日丽。老卿在潘家园古玩市场里转悠,一个外地农民的地摊引起了他的注意。一堆战国文物杂乱地堆在一起,有青铜器,有陶器,各种各样,其中有个酒杯斜放在地上,老卿好奇地拿在手上一摸,酒杯的底部中央有一个尖锥,“这是个好东西。”当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。
农民挺实在,说这个酒杯放不平(其实是他放倒了),没什么值钱,开价80元。老卿仔细看了看,终于发现这是一个豆形灯,而且还是战国时期从豆到灯转变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物证。好东西啊!老卿又详细盘问了一下,老农就竹筒倒豆子,全说了出来。原来他是陕西人,家里有几亩地,春耕刨地时挖出一个古墓,出土了不少好东西,自己琢磨着挣点钱盖房子,听人说北京潘家园收文物的价格出的高,就来了。
老卿和他讨价还价半天,最后30元成交。这件宝贝现在成为了“万家灯馆”里的镇馆之宝。按老卿的解释,为什么豆形灯的尖锥居中,并不是随意和偶然出现,它沿袭了周礼中火炬使用规定的某些成分,体现了中国人在用火照明上的规范和文明。究其根源,这样的燃灯方式出自当时统治阶级的“中华之国,中央之国”的思想理念,是古代思想的物质反映。
鹿形灯取意“一路平安”,是民国初期非常有代表性的灯具。1997年时潘家园一个店主手上有一个,开价2000元,而且还有点残破。老卿反复商量,最后还是没有买下,成了他的一块心病。
1998年,老卿去山东聊城旅游,闲来无事在当地的一个家具市场碰运气。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古玩店里发现了一对鹿形灯,其中一盏非常完整。老卿赶紧地问价,店主开价才200元,老卿二话没说,花100元买下了完整的那盏,旅游的心思都没了,第二天就回北京放到家中小心保存。
“当时只认新旧,不看质地,所以才上当了。”现在老卿可以算是老手了,走眼的时候少多了。(记者吴镝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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